徐文东在查看病人手功能情况。(医院供图)
手是人类使用最为频繁的器官之一，人们正是凭借着有19块小肌肉组成的手的灵活运动，给世界带来了无数的惊喜。然而，在我们周围生活着这样一群人：他们因各种意外伤或者脑卒中、脑外伤和脑瘫后遗症等而丧失了手功能。端个饭碗、系个鞋带、甚至上完厕所提裤子，都无法自己完成。与此同时，在我国约有31万脑瘫患儿，每年约新增4.6万人，脑瘫患者中大多数伴有运动障碍和姿态异常。
如何让中枢神经受损的患者重新拥有一双灵巧的手？复旦大学附属医院副院长、手外科专家徐文东教授向这一世界难题发起挑战。“手的运动不仅受脑的控制，同时也可以反过来影响脑。手与脑的关系因此成为手外科和脑科学研究的前沿领域之一。”徐文东进一步原创性地提出了“通过周围神经移位促使健侧大脑半球支配瘫痪肢体”，从而“唤醒”中枢神经损伤偏瘫患者的双手。截至目前，80余名病人瘫痪的手功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改善。
创新术式让患者康复期缩短一半
“手外科技术的不断发展，如今仍面临着一个难题，那就是由于神经生长速度很慢，通常成人一天长1毫米，儿童一天则长2毫米。”徐文东介绍说，早在年，中国工程院院士、医院顾玉东教授就成功施行了世界第一例膈神经移植手术，用膈神经来修复臂丛神经撕脱的患者。如今，这一方法已经为国内外广泛应用，并取得了84.6%的有效率。
但是，这种方法获取的隔神经只有6-7厘米，无法获得胸段心脏表面的膈神经。在这种情况下，患者瘫痪的手功能恢复的时间较长。如果能够获得胸段心脏表面的膈神经，则能大大增加膈神经的长度，而要获取这一段膈神经需要进入胸腔内手术。这一段神经紧贴在不断跳动的心脏表面，而且十分细小———直径只有1毫米，要把这部分膈神经分离出来而不损伤血供和外膜，风险极高!
在顾玉东院士指导下，徐文东决定突破传统手术的“禁区”，用胸腔镜微创手术获得心脏表面的膈神经。徐文东重新回到解剖教室，研究胸腔膈神经的解剖。年9月25日，徐文东终于成功地完成了第一例手术。这一世界首创的手术方法将膈神经长度增加至20厘米左右，长度是传统方法的3倍，这对于患者则意味着肢体功能恢复时间由原先的2年缩短至如今的1年。年，他受邀到法国，指导完成了世界第一例用达芬奇机器人操作的全长膈神经移位术。
成人大脑功能仍有重塑性
如何帮助患者恢复中枢神经损伤所致的上肢运动功能，始终是一道棘手的难题。徐文东说，目前中枢神经损伤临床常用的康复理疗作用十分有限，而现有的一些传统手术方法往往只能改善手的外形，而难以有效提高功能。其他如促进新生神经元的相关研究包括神经营养因子和干细胞移植治疗等可能具有一定前景，但是目前尚在实验室阶段。当瘫痪手进行修复手术以后，大脑如何重新控制瘫痪手是决定患者功能恢复的重要因素，这也是神经科学的前沿课题。徐文东开始聚焦医院的另一首创手术———健侧颈7神经移位术。
健侧颈7神经移位术是一个用于治疗臂丛神经损伤的新颖手术，它是在一侧上肢神经完全受损的情况下，把控制另一侧上肢的颈7神经根(5根臂丛神经中最中间一根)，通过神经桥接与控制瘫痪手的神经连接，来恢复瘫痪手的功能，而对另一侧上肢功能没有影响。这种特别的“左右换位”的移位方法，等于是为病人换了“臂丛神经”。
徐文东对这个特殊的手术非常感兴趣，同时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健侧颈7神经移位手术后的病人，一开始患手需要好手带动才能活动，但是最后患手都能够独立活动；而触摸患者患手时，好手始终会有被触摸的感觉。他大胆猜想：这一现象有可能和大脑功能变化有关。
为了寻找最具有代表性的病人，经多方打听，他终于联系上了这个远在哈尔滨的关键病人，并请病人回来复查。果然，病人患手不需好手的带动就可以独立运动，但是在触摸患手的时候，好手还是感觉到被触摸。也就是说即使手术过去16年，患者两只手的感觉仍然不能完全分开。从那时候起，徐文东开始进入了一个在国际上全新的研究领域———周围神经移位和脑功能的关系研究。
从年开始，经过10多年的艰苦探索，总结出了周围神经移位术后大脑感觉、运动中枢的脑重塑规律，并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成年人类大脑可以实现一侧半球同时控制两侧上肢。而这一新发现彻底颠覆此前的观点。
给病人“换大脑”
就这样，徐文东教授提出一个全新而大胆的想法———用周围神经移位术治疗脑中风、脑外伤和脑瘫等中枢神经损伤的瘫痪病人，使健侧好的大脑半球同时控制双侧上肢，也就是给病人“换大脑”。
在大量动物实验中得到验证后，该手术在临床上成功应用。
最早接受这个手术的病人之一小赵姑娘是一名脑瘫患儿，小赵出生一岁时，医生诊断出她右侧大脑先天缺了一片硬币大小的脑组织，这将导致终身残疾，无法自己系纽扣、穿鞋。年，妈妈和外婆带着她来到医院。年3月19日，徐文东为她成功实施了神经移位手术重建手功能。如今小赵姑娘不仅能够生活自理，还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她用瘫痪手辅助健手制作的泥人作品获得全国手工比赛一等奖。她和医院看望徐教授，表达她们的感激之情。
此后，接受手术的病人越来越多，从不足10岁的儿童到65岁的老年人，曾经生活不能自理的患者重新拥有了一双灵巧的双手。
目前徐文东教授正在进一步探索“大脑的可塑性”。他认为，“康复技术的更新，对大脑与手的关系将是一次革新，大脑可以控制周围神经，周围神经也可以改变大脑。”据透露，他目前正与工科人员密切合作，寄希望于把大脑信号提出来，通过脑机接口，用脑信号控制机械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将不再是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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