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爬过这座山前面就是你的平原有故事的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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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爬过这座山前面就是你的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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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唐俑

小妹爬着回家那年在中心学校上学。中心学校离家七八里，其中一段路一到夜里就闹鬼。那段路是林间小道，由于茂密树林的遮挡，半天照不到太阳，中午过后就开始阴森可怖，胆小的人是不敢在太阳下山之后从那儿经过的。当然，闹鬼只是传说，事实上谁也没亲眼见过鬼。

哪怕只是传说，也怪怕人的。但是小妹必须天天从那儿经过，因为她要上学。考上中心学校的初中生我们村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小妹，一个是名叫玉珍的女孩子。两个都还是孩子，都胆小，所以她们总是结伴而去结伴而回。

某一天，玉珍比我小妹先回来了，她一回到村里就到处找我的父母。先是直奔我家，但我家大门紧闭，她马上朝山上跑，终于在地里找到正在干活的我的父母。玉珍说，放学后她们像往常那样急着往家赶，走着走着，小妹突然蹲下了，她的腿又酸又疼，走不动了。玉珍说你开啥玩笑，快走吧太阳就要下山了，你不怕鬼我怕。小妹说我骗你干啥，我真的腿疼，真的走不动了。玉珍说那我背你走吧。但是她背了一会就背不动了，急得哭了起来。小妹见她怕得厉害，就让她先走，玉珍就先走了。

玉珍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我父母的重视，他们以为玉珍在撒谎，他们根本不相信活蹦乱跳的女儿会突然发病。不巧的是那天收工后家里来了一位多年不见的亲戚，父母的注意力全在亲戚身上了，忙着招待客人，送走酒足饭饱的亲戚时已是掌灯十分，小妹还没回来，他们这才想起玉珍的报告。

当父母急如星火地举着火把找到小妹的时候，小妹已经昏迷不醒了。爸爸妈妈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勇气经过白鬼坡的，只知道她是爬过来的。他们见到小妹的时候，只见小妹的头歪在一边，前伸的两只手无望地张着手指，仿佛溺水者想抓住救命稻草。小妹惨白的脸让父母以为遇到了真正的鬼，走近一看才认出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把小妹抱在怀里，使劲按她的人中穴她才醒过来。小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说："爸，我好痛。"父亲心疼地抚摩着小妹血肉模糊的手臂和同样血肉模糊的膝盖说："肉都烂了，咋不痛嘛。"小妹的手臂和膝盖是爬烂的。但是小妹说手臂不痛，膝盖也不痛，"这里痛，又酸又痛。"小妹指着右边的大腿外侧说。父亲把小妹的裤管扎上去，看到小妹叫痛的地方完好无损，心下奇怪：好好的咋会痛呢？

好好的咋会痛呢？父亲不明白，他请来的医生也弄不明白。那个姓龙的医生，可以说是远近闻名，深受乡民信赖。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难题表示疑虑：那地方不红不紫不青不肿，好好的咋会痛呢？不过他最后到底得到了他的结论："是寒感。没事，打打针吃吃药就好了。"

根据他的解释，所谓"寒感"就是寒气入侵所致。可那时候是六月呀，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哪里来的寒气入侵？父亲对龙医生的结论表示怀疑。龙医生说夏天没寒气冬天有吧？你女儿多大了？14岁？这就对了，14个冬天的寒气加在一起，这就是病因。心直口快的母亲对医生的说法显然不满意，母亲说我都过了50个冬天了，咋没得"寒感"呢？龙医生说你是啥命？穷苦命，牛马命，别说50个冬天，就是个冬天也打不倒，你女儿是啥命？看她细皮嫩肉的，不是公主命也是小姐命，只可惜生错了人家。母亲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止住了。

父亲不知道龙医生在故弄玄虚，以此作为对他的拙劣医术的补偿。老实的父亲哪里会想到那是误诊呢？

父亲对龙医生的轻信，使小妹在今后的日子里倍受磨难，生不如死。

小妹在后来的日子里所遭受的痛苦，是任何语言也无法形容的，除了痛晕过去，她几乎昼夜不停地叫喊，让我不能不想到"凌迟处死"那种酷刑。小妹所受的正是那样的酷刑——她大腿的骨髓在慢慢腐烂，那是比肌肉腐烂还要痛几十上百倍的痛苦！

事实上，小妹是个坚强的孩子，一般的肌肤之痛是不能使她屈服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10岁那年发生的事，那一年的某一天她上山割草时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下悬崖了，她情急之中朝一棵长满了尖刺的小树抓去，一寸多长的尖刺洞穿了她的手掌，她若无其事地洗净伤口，继续割草，直到后来伤口腐烂发臭，家人才知道那件事。

小妹患的是骨髓炎。

只要发现及时，治疗及时，骨髓炎并不可怕。但是家里人不知道是骨髓炎，医生也不知道，那个白痴医生只知道那是"寒感"，就当作"寒感"来医，结果雪上加霜。

这一耽误就是半年。对全家人来说，那是一段心力交瘁的日子，每当听到小妹的哭声，所有人都阵阵心悸。家里人甚至比小妹更痛苦，这种痛苦既有无法为小妹分担痛苦的无能为力，又有无法使她摆脱病魔的内疚。在所有的"受害者"当中，母亲无疑是最直接最大的"受害者"，她不仅要照料小妹的饮食起居，还得陪她度过那些似乎没有尽头的恐怖之夜。

我之所以在这里使用"恐怖"一词，是因为小妹哭到后来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了。母亲唯一能做的是把小妹抱在怀里，半夜半夜地流泪，只有在小妹痛晕过去之后，母亲才有时间不多的一点休息。但是她又不敢放心地睡觉，担心小妹昏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她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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