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与社会学基地与社会变迁中


科幻与社会学|《基地》与社会变迁(上)四、解释社会变迁的历程:从动物世界到人类社会社会变迁研究的主题描述与解释社会变迁,的确就是社会学的学科使命之一。但是在社会学学科内部,对待社会变迁这一研究对象,有着不同的研究范式。放到更大的社会科学的范围内,如何看待社会变迁,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描述与解释社会变迁,更是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些差异并不影响研究社会变迁的目标任务。那就是社会变迁的根本性动力机制何在。这些差异更多地显示在如何看待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如何安放社会的理论位置。在谢顿心理史学的设定中,社会变迁的过程可以被“规划”出来。回归到具体的研究过程,到底是什么因素推动着人类社会按照特定的轨迹向前演化?围绕着人的动物性与社会性的行为驱动,一系列社会理论或者社会思想构成了一个宽泛的谱系。站在最原始最简洁的一端,将人类行为看成动物演化过程所驱动,最多是稍稍高级的翻版;站在最文明最复杂的一端,则是将人类行为看成是社会文化所驱动。作为变迁动力的基因演化进化生物学家与社会生物学家认为,推动着生物向前演化的是基因。所有生物体(包括人)只不过是基因的载体而已;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只有基因是长存的。爱德华·威尔逊在其《社会生物学:新的综合》的讨论中,使用了众多进化生物学的研究结论。对于社会性动物而言(群体聚居的、有着等级结构并相互协作分工的动物群体,如蚂蚁与黑猩猩等),从“自私的基因”可以推导出两种社会行为的机制:亲缘选择与利他主义。前者概括了所有动物都友好地对待亲属,其原因在于他们之间的基因有重叠的部分,亲缘关系越近则相互之间越友好;后者则指明在特定情形下,动物可以为群体中的其他成员的未来献出生命。例如蜜蜂可以因为蜂蜜或是巢穴受到轻微的威胁,而毫不犹豫地发起前赴后继的群体反击;虽然这样的反击都是有去无回的同归于尽,但是其结果是有利于群体的存活。当这些动物社会的基因进化法则推演到人类社会时,被用来解释人们的社会行为与社会结构。因此在日常中,可以看到许多类似动物社会的人类社会行为,例如对于亲戚与陌生人之间的亲疏信任差异,关于性行为的伦理与禁忌,以及普遍的利他主义行为等等。但是在现实中,人们可以感受到人的社会行为比动物的“本能”行为复杂得多,看起来并不完全一致,有时甚至是千差万别,完全不像是基因决定的同一“本能”行为。社会生物学家解释的原因包括两点,一是因为人类社会已经进化到了一个高度复杂的阶段,应对生态环境的挑战时需要调动进化得来的各种能力(思考、沟通、判断、伪装等等),这一过程设定中的参数太过繁多复杂,显示出来的行为也就千差万别了;其二是因为人类社会早已统治地球,没有竞争对手,与其他动物相比几乎没有生态压力(也许只有人类物种内部争夺资源的竞争),这导致的结果是各个社会文化系统都可以自在地生存下去,因此展现出更多的人类行为的差异。《基地》第一季剧照动物世界与人类社会之间的鸿沟从动物进化理论分析的角度,进化生物学提供了一个清晰简洁的理论框架。但是,拓展到解释人类社会行为时,往往显得有些力所不逮。在扩展版的《自私的基因》中,理查德·道金斯举例说明,海狸建筑数百米的“人工湖”与加拿大木材公司的河流运输,目的完全一致,都是基因在进化过程中的表现型——基因在生物载体身上所显示出来的生物特征。从面对自然环境获取生存资源的角度讲,海狸与人类的运输解决方案异曲同工。但是,木材公司的运输方案的形成,以及后来随着技术进步的不断改进提升,则应该是不折不扣地人类自由意志探索而得出的结果。因为人类社会可以累积道路运输的各种知识,后来的人们又在此基础之上拓展提升,这是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而非本能的简单复刻(道金斯生造出来的mimeme——文化基因——似乎也不能描述与概括这样的过程)。毫无疑问,从动物的社会行为推论到人类的社会行为之间,社会生物学家过于强调基因进化对于人类社会行为的决定作用,从而忽略人类的复杂社会动机。显然,胡乱使用自然选择的解释功用,尝试着解释一切,已经将社会生物学拓展成了一个无所不包的庞然怪物。这一过程让人联想到,一个肥胖症患者,总是希望通过拉拽抻扯弹力衣来包裹膨胀的身躯,虽然看起来可以盖住,但实在是难言美观也并不合身,总是有衣不蔽体的时候。因此就有了批评者认定,社会生物学的理论无法解释积极正面的社会道德与文化;在其理论框架中,这些运转着人类社会的正面特质,只不过是基因演化过程中的“副产品”而已。这也许是在人类社会行为到底由“先天”还是“后天”决定争论中,对社会生物学家最为有力的反讽式批判。动物基因与人类文化的共同作用很显然,社会生物学家的关于社会变迁的结论,太容易被人滥用,为种群优越性与种群歧视行为做辩护;稍稍极端一点就可以否认任何人改变现状的努力。因此在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社会生物学的基本理论在学术界引起了巨大争论,威尔逊一直站在旋风的中央,而道金斯则成为他当时最重要的盟友之一。更为重要的是,从各个学科(特别是考古/进化人类学)的大量证据,使得基因决定论显得牵强与幼稚。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也许是在最初接受与运用“亲缘选择”理论的过程中就有些半推半就,威尔逊后来又妥协性地提出了“基因-文化协同进化”的理论——人类基因遗传进化与文化积累传递共同决定人类社会行为。一个特别恰当的例子就是人类学会控制与使用“火”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当人们开始使用火,并开启了吃“熟食”的历程。这样一来,人们获得了更富有营养与更饱含热量的食物,身体也开始变化——牙齿更为小巧精致、下颌形状更为回收、胃开始变小、肋骨排列形状也得到改变等等。最为重要的是,更多的营养与能量能够供应给大脑,大脑容量开始增大。而脑容量的增加,也开启了人类更有能力认识自然积累文化的另一个循环之路。在理论上,也很容易理解上述观点。文化能够改变个人与群体的行为,被人们首先用来从自然界获取生存资料。这一本能之外的文化加持,毫无疑问必然能够改变人们所面临的生态压力(比如,掌握用火技术),从而改变人类基因与人类社会的演化过程。用更为学术的语言,人类的神经系统决定认知过程,认知决定了行为与群体聚合,进一步决定了人类的自然选择进程,因而决定了基因的演化。在最近1万年到4万年间,人类基因的进化速度显然加速,这也正是人类社会对于自然环境的改造突飞猛进的时代。从生物社会学到人类学与社会学正是因为文化在群体中产生、传播与演进,所以马上带来的一个矛盾:如果承认文化改变人类的进化历程与基因,一定是在群体层次,而非个体层次。正如进化人类学家约瑟夫·亨里奇在年出版的《人类成功统治地球的秘密》中所言,人类文化的累积是点点滴滴逐步累积起来的,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群体中的社会学习过程,这样的群体智慧成为人类进化过程中最强大的推动力——应对着生态压力,也改变着人类自身基因的自然选择过程。大约在万年前,人类文化的累积达到了一个堪比“凯撒跨过卢比孔河”的临界门槛,人类的身体与大脑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开始了真正统治地球的新的历程。对于人类群体参与的自然选择,社会学家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的阐释可能更为清晰。克里斯塔基斯在获得了医学博士并开始门诊大夫职业之后,又攻读了社会学博士学位,并一直在芝加哥大学与耶鲁大学的社会学系与医学院获任双聘教授,其成名之作则是关于社会网络对于个人健康的影响差异。在年出版的《蓝图》中,克里斯塔基斯运用社会网络的基本观念,指出人们所面临的环境首先是社会中的其他人,与他人的互动过程(亦即文化产生的过程)成为了人类往前进化的第一步。因此,群体内的各种互动规则成为整个群体应对生态压力的基础。在漫长的人类进化过程中,人类群体的这些规则与生态环境相互作用、相互成就,也在自然选择中优胜劣汰。正是在这样一个社会进化的过程中,可以发现成功的“好社会”有八个共同的特征,同时也是群体社会的进化优势所在。而那些缺乏其中一个或是多个特征的社会,则在进化过程中掉队,正所谓“成功的社会是相似的,而失败的社会则各有各的缺陷”。从倾向于接受文化改变基因的观点开始,威尔逊显示了他与“亲缘选择”理论的疏远。最终在年,威尔逊与同在哈佛大学任教的数学家马丁·诺瓦克一起(对,就是那个人类合作行为研究的杰出学者)在《自然》发表论文,通过数学模型的论证,用群体选择替代了亲缘选择,宣告决裂。从此与三十多年的盟友道金斯反目成仇,相互攻击。五、解释社会变迁的历程:跨过“卢比孔河”之后生态地理环境决定变迁历程出于担忧自己的学术观点被别有用心的他人滥用,社会变迁的学者们通常十分小心翼翼地阐述自己“先天”决定主义的立场。前面提到的戴蒙德,他讨论的核心问题是“为什么不同社会有着不同的发达程度?”“一个社会甚至可以剥削与奴役另一个社会?”作为一个知识渊博的生理学者,戴蒙德的讨论已经远远超越他本身的学科领域。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戴蒙德追溯到人类社会起源之前的自然地理环境,同时又没有脱离人类社会的历史文化演进进程。在他看来,不同的种群在各自社会文化起始之初占据了不同的地理环境,由此启动了不同的社会变迁的进程,其中包括三个主要推动因素的抽象概括:枪炮(包括不同的气候、农作物等农业生产导致的人口聚集差异,形成文字产生、社会结构与治理体系的差异,进一步形成群体政治结构与动员机制的差异,导致在不同社会之间的战争争斗的竞争性差异)、病菌(包括不同地域的牲畜种类的驯养带来人体寄生病菌的差异,进而形成不同社会群体免疫能力的差异,导致不同社会碰撞时瘟疫带来的大规模人口的消亡)、以及钢铁(包括地形地貌决定了早期的技术例如圆轮手推车的应用,农业生产的推进也带来科技的进步,进而在现代社会成为加速社会演化发展的重要因素,导致发达社会与落后社会之间的差距)。戴蒙德显然意识到自己理论的决定主义色彩。他坚定地宣称,他的理论并不支撑当前现实世界理所当然的格局,更不能合理解释发达国家压迫剥削落后国家。他甚至可以接受这样的假定:如果在当初,当前落后社会与发达社会占据了对方所处的自然地理环境;那么,现在的世界格局也许会完完全全地颠倒过来——当前的发达社会变成落后地区,而当前落后社会则成为最为先进的地区。重心放在心理机制的演化回到基因遗传与文化演进共同推动人类社会的议题。进化心理学家也采用这一立场来解释人类社会行为,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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